這是我第二次溯溪,地點在烏來,離我的國小不是很遠,教練很看得起我,第一次太簡單了,帶我去了五顆星的地方。
停了車,教練指了指旁邊的瀑布「嗯,這個很難。」我往上看,沒看到路啊,點點頭表示同意。再問他那我們今天要說溯的是哪條?
「就是這個啊」我張大眼睛,點點頭。
一開始先做了高繞,我必須說,我真的很享受在沒有路的山林找路,我的眼睛好像可以看見路線,我就是知道路在哪裡,然後手腳並用的在叢林裡攀爬。我能感到全身充滿力量與生命力,那是我一股原始的動力,有股熱血與身上線素,帶著某種高度警覺,還有好奇心與玩性。我內在的探險家得以在此活過來,那是在城裡從來不見的我自己。
高繞完開始溯溪,時而攀爬岩石、時而游泳。我其實沒不是那種看到水就會充滿激情往裡跳的人,從國小就是如此,但我喜歡跳石頭。我喜歡走沒有人走過的路,也許有點小挑戰性,去能更快抵達。我喜歡去發現,然後自己親身嘗試。
整趟都很順遂,在城市沒什麼用的長手長腳在山林裡,原來真是有其用處。
在攀爬一顆巨大的滑石時,我第一次真的跌倒,小跌是有的,但這一次往下滑落時,撞了膝蓋,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,撞了鼻子。
當下我真的是捏著鼻子深怕它歪掉,不知道是真的痛還是心理作用,真是痛到不行。我親眼見過鼻子歪掉的人,那真的很可怕。還好,我只是撞出了鼻樑。但這一撞,確實某種膽怯也升起。
我們抵達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仙境,那裡是真的仙境,那種你覺得神仙一定住在這裡過的地。山谷中央是淺淺的水,一面是瀑布,一面是綠色青苔佈滿的岩壁,抬起頭,樹木、蕨類從山谷上方探頭向下看著我們。朋友跟我開完笑說,婚禮就辦在這裡吧,賓客要先朔溪才能抵達。
這一次沒有太多時間能留在這,爬到這裡已經過了半天,再不往下走就天黑了。我好像還沒有機會完全與這裡相遇,只能草草的向祂點個頭,願能在與祂相遇。
回去的路上,我經驗第一次的降瀑,吊著繩索從岩壁或瀑布垂降。第一次真是有點手腳不知道擺哪,降到第三次可以下降20到30公尺了。
但真正讓我遇到恐懼的,是在一個瀑布下。要從岩石的縫隙往下跳,其實水不深,也沒有很高。但是在瀑布聲音中,一切都被放大。我看不清楚,也聽不清楚。我不知道我跳下去會不會被水沖的不能呼吸。很深的恐懼冒出來。
我說,望著在對面瀑布岩洞裡的朋友,第一次說「等一下,我真的有點害怕,我不敢。」
我很清楚我已經爬不上去,唯一的路只能往下,當然,我還是跳了。水的力量很強,我看不清楚,也聽不見,一步一步往前直到觸碰到繩索。
我其實不是一個很大膽的人,也不是愛尋求刺激的人(鬼片、跳水我都不敢)但我願意去觸碰不敢觸碰的。在面對自己的脆弱,我想我是個勇敢的人。我能承認我的脆弱,也能往裡踏入。可能沒有人知道我其實有多怕,或要鼓起多大的勇氣,沒有人知道在我之內我所經歷的,但是我知道。
去承認自己,不帶評價地,真的很不容易,特別是當你並不符合人們認為的好與對,其實很脆弱的,其實很脆弱的,完全不是浪子般的灑脫,是因為那麼脆弱跟隱密。也許你不會愛這樣的我了,但我不可能再屏棄我自己,就算全世界都不讓她存在,我也得給她一個空間,我要讓妳完整。
當你看見自己之內的惡之後,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完美的人,知道自己如此平凡與脆弱的樣子。還能愛自己嗎?